林惊枝冷笑,不想再与裴砚与任何瓜葛,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,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。她朝殿外飘荡而去,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裴砚的身边!林惊枝思来想去,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裴砚的执念太深,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,不得离去。...
林惊枝冷笑,不想再与裴砚与任何瓜葛,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便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,就可以见到父皇和母后。
她朝殿外飘荡而去,却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屏障弹回到裴砚的身边!
林惊枝思来想去,或许是因为她生前对裴砚的执念太深,才被禁锢在了他的身边,不得离去。
她有些懊恼,却又没办法,只能看着裴砚的手慢慢抚上自己冷得不能再冷的脸。3
“林惊枝?”
裴砚又唤,漆黑的眸子好像还处在怔愣之中,无法接受她的死去。
他凝着怀中锦盒里她那张漂亮的脸良久,手指颤了又颤,最后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。
一切静得诡异。
殿外,一个身着盔甲的人走进,朝裴砚恭敬下跪:“将军,宫内肃清完毕,林朝的大臣还在玄武门外吵着要见林皇。”
听到声音,裴砚才怔愣地收回手,嘴角微勾地弧度慢慢变得嗜血。
林惊枝从未见过裴砚这样的神色,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紧接,就听他笑着说:“放进来,让他们也看看这满宫廷的红。”
“顺者,活。”
“逆者,死。”
裴砚要笼络旧臣,便杀鸡儆猴,是要坐上她父皇的这个皇位。
林惊枝握紧了拳头,可一秒,裴砚轻轻撩起她尸体额间的碎发,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润:“林惊枝,别装死了。”
“本将要杀了你林朝所有大臣,就是你父皇的皇位本将也要做,起来杀了我啊?”
窗外飘雪落下裴砚肩头,将他薄唇间突然翻涌而出的鲜血,衬得红艳至极。
疯子!
林惊枝看红了眼,裴砚报了仇,成为宫变的最终胜利者;
她也亡了国,失去了一切所爱。
他现在一切目的都到达了,为什么还是不放过?!
可她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静静看着。
大殿之内,安静又诡异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殿外传出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裴砚凤眼微抬,似是不悦。
很快,金銮殿上涌进六七个大臣,个个官服上沾满了鲜血。
兵卫大声禀报:“将军,这些都是活下来的人。”
“活着?”裴砚突然嗤笑出声,似是疯魔。
他将她的尸体揽进怀里,又用力了几分。
“林惊枝,你看你这满朝的文武大臣,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忠义之辈,不及你一分。”
“可你的父皇偏偏就是听信了这些小人谗言!杀了一生为他征战四方的将军,多讽刺!”
他的声音嘶哑,林惊枝这次可以清晰看到,裴砚眼中的那一点荧光。
眼底下蕴含的极端拉扯和矛盾。
这些年他一定活得很痛苦,林惊枝想。
可又有什么用呢?
她无法真正怪他,却也无法原谅。
林惊枝背过身,不愿再看。
满殿尸横遍野,这些文弱大臣们来前已经瞧了个遍,此刻的脸色虽说是不好看,但也不至于像初见时的惊吓。
有人跳出来,立马弓躯逢迎:“新皇病重而崩,禅让皇位于驸马裴砚。”
“臣等恭迎新皇即位!”
瞬间,活下来的臣子一众跪地,高呼:“恭迎新皇即位!”
第12章
可裴砚却单膝蹲在前朝公主冷的尸体前,一动不动。
白雪在外一点点飘零,裴砚眼里的迷茫不再,代替的是无尽的悲伤和悔恨。
正当群臣个个胆颤疑惑,裴砚抱着她的尸体,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痛哭。
木已成舟,定局已成。
而旧人,都已不再。
……
天命十三年,裴砚登基,号东临。
全国的百姓都知道,他们的新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马背上潇洒俊朗的将军。
裴砚现在疯得厉害,动不动就要打要杀。
像是生怕别人亡不了他的国。
皇宫,冰殿。
四处寒气下,殿堂的正中间放置着一座水晶冰棺,冰棺瑰丽。
可冰棺之中的女子更是美丽,眉间宛如斜躺着一轮弯月,乌黑浓密的长发下是一身闪烁着星星的白色锦绣罗裙,安静恬淡,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这个冰殿的建造耗费巨大,尸体的保存方式更是集聚了全国人才的智慧,千年不腐都是说小了。
灵魂状态下的林惊枝看着自己的身体死后居然也能被裴砚这样保护,只觉得可笑。4
正想着,冰殿的入口已经被打开。
裴砚一身龙袍走进,他的一双冰眸之中是嗜血的寒意,仿若魔神降世,轻易贯穿万物。
可当触及到冰棺里的人后,裴砚的眼神骤然温和下来。
“阿枝,我来看你了。”
裴砚在冰棺前坐下,抬手在冰痕上描绘出她的轮廓。
林惊枝撇开眼,看着只觉得烦闷。
不久后,冰殿之中又走进一人,正是柳依依! 她一个盲女,手沿扶着壁沿而下,一边走一边轻唤:“阿砚,你在吗?” 裴砚回过头看她,黑眸冰冷,一言未发。 柳依依终于自己摸索到了台阶下,欲言又止:“阿砚,我知道你在的。” “公主她已经死了,外面到处都是对你的议论,别再执着了,你也该走出来了。” 裴砚依旧没动。 柳依依瞬间哭得声色俱泪:“阿砚,我好歹也是你的平妻,你就不能看一眼我吗?” 她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,她不明白,林惊枝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和她争抢阿砚哥哥的喜欢?! 可裴砚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柳依依:“没事就出去。” “阿枝不喜欢你来这里。” 说完,裴砚撇开眼,不再看。 话落,柳依依气得浑身发抖,要是没有她,他早就死了!她的眼睛也不会瞎! 裴砚怎么能这么对她!他不是一向恨林惊枝吗?! 杀了她的全家,还亡了她的国!如今在这里装深情给谁看,人都死了! 柳依依想着就为裴砚不看她而生气,可还是故作绿茶说:“我知道公主死了你很伤心,可她毕竟已经过世,我们还是要往前看——” “出去!” 裴砚红了眼,看向柳依依的眼神幽暗冰冷。 柳依依抖然被吓到,她原本是想要要裴砚给她后位,毕竟林惊枝死了,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只能她来做,可裴砚现在性情飘乎不定。 她也害怕他的突然发怒:“臣妾告退。” 说完,柳依依赶紧摸着墙檐走了出去。 可第二日,裴砚便下旨将她送出皇宫。 最后,柳依依连个贵妃的名头都没落下。 第13章 天命十四年。 裴砚已经近乎疯癫地思念她。 林惊枝看着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,命人将所有的生活起居用品都搬进了冰殿之中,每日抱着她的尸体同眠,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。 可没人再敢说不好,因为裴砚会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势堵住别人的嘴。 随着日子慢慢推移,裴砚的身子也越来越削瘦。 他仿佛在等一个时机,林惊枝也不知道,她只能被逼着陪在裴砚的身边,看着他做一些昏君才会做的荒唐事情。 有时候,她甚至在想。 裴缕皱砚夺这个皇位其实是从没又想要得到权利,仅仅只是为复仇、报复。 可仇恨这种东西,本来就是无解。 原本林惊枝以为,自己不知道多久才能摆脱裴砚对她的灵魂束缚。 毕竟他堂堂将军,体魄恐怕整个林朝都无人能和他相比,想起来应会长寿。 可照这种事态发展下去,相信不久自己的灵魂就能得到自由。 …… 又是一个雪夜。9 裴砚吐血了,许是过于思念,他翻出了公主府里她所有的物件。 每看到一件,那血就黑得愈发浓郁。 这些日子,林惊枝熬得也无聊极了,说来讽刺,从前她憔尽心力只为见他一面,可如今,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。 而此时此刻的裴砚,却每日煎熬得要命。 裴砚将她的所有物件拼凑在一块,有他送她的桃花簪子,有两人曾一起打趣刺绣的鸳鸯鞋、还有垂钓做的细绳、一对鲜活的陶瓷娃娃…… 林惊枝倚在窗台,看得百无聊赖,不觉就打了个哈欠。 正在这时,房门被推开。 是清秋! 林惊枝顿时坐起,清秋为何还会回来,她不是让她带着母妃的尸体远走!? 她如今还回公主府做什么?撞上喜怒不定的裴砚这个傻丫头可怎么办! 林惊枝瞬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蚱。 可清秋却淡定从容地步步朝裴砚走来,眼带滔天恨意:“驸马如今是坐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,怎么还有脸回公主府?” “这里没人再等你回来,那个愿意整夜不睡,等你回来的公主已经死了,被你亲手逼死在金銮殿!陛下开心了吗?” 裴砚看着林惊枝的丫鬟清秋,黑眸晦暗:“若是要杀我孤,你还不够格。” 清秋冷嘲:“我怎么杀你?” 意料之外,她瞬间跪在了地上,凄声恳求:“奴求陛下放公主尸身自由!” 公主一生孤傲,怎会还愿意呆在驸马的身边? 裴砚收起一件件林惊枝的物件,居高临下看着清秋,嗓音淡漠:“她是孤的。” “死了也是。” 登时,清秋抬头,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公主深爱过的男人,再不恳求! 他要将公主占为己有,即使死了也不肯放过! 清秋站起身,为自己这一恳求的行径觉得可笑,嘲讽声越说越烈—— “裴砚,公主只不过是和你成婚一场,就要遭受你带来的亡国之祸,全家都不得安宁而死!” “可是她有什么错?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落在她的头上,她只是一心一意等着她的少年郎回来!” “可你给她带来了什么?用尽手段,将她伤得体无完肤!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陪在她的身边?” “裴砚,你不配!” 清秋不要命一般发泄着堵在喉间的愤恨,忤逆犯上。 第14章 清秋想,她早该陪着公主的,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。 当时,该多疼啊。 可裴砚看向清秋,冷冷一撇: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孤?” 说着,裴砚自嘲一笑:“孤不会杀你,因为杀了你,她会怪孤。” 话落,他又黑眸晦暗地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桃花簪。 清秋握紧了拳头,仰天长长一笑,为她的公主不值。 迟来的深情真是比草都贱。 如今,她的公主走了,她早就不想活了。 清秋朝梁柱上狠狠撞去,血洒了一地。 断气前,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公主,倚在窗台上,哭得梨花带雨。 “别哭啊,公主……” “清秋来陪你了,你不是孤独一人……” 裴砚怔愣地看着清秋在眼前断了气,顺着她最后眼睛所看的方向,怔了又怔。 而林惊枝就坐在窗台,看着清秋的魂魄同她死前一样离体。 可终究是没能停留,她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。 清秋的魂魄在眼前慢慢变得透明。 她说:“公主,你今后一定要幸福啊,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。” 林惊枝拼命去抓她的手,可什么也抓不了。 裴砚看着她的方向,对着空气问了一遍又一遍:“你在是吗?” “你一直都在,是吗?”0 满堂死寂。 可裴砚却仍旧不死心,他跑到她的眼前,对着空气一通质问:“林惊枝!回答我!” “你是在的,对吧?” “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没走……” “我看见了的,你的丫鬟死前说你在哭,你哭了吗?” “为何要哭?” 一串串问题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,无人应答。 裴砚顺着墙檐,高大的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:“阿枝,为何你一次都不入我的梦。” “我好想你。” “好想你……” 白雪飘零后融化,终是不知归处。 …… 自那日后,裴砚四处寻找高僧道士,为她引魂。 冰殿之中,门被人轻轻推开。 林惊枝呆坐在冰棺之上,看向来人。 是一位身着光头和尚,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袈裟,一看就知道是来骗钱财的。 这些时日,裴砚找了不少据说能招魂引婚的和尚还有道士。 个个都说能将她的魂魄引回来,更可笑的是还有夸下海口说,能让她起死回生的人。 林惊枝只觉得好笑。 自她死后,裴砚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。 她无趣地撇开眼,却骤然听见那和尚说:“公主的魂魄一直都在陛下身边。” 林惊枝的魂体骤然一僵,再抬头时就见和尚看着她的位置,浅浅一笑。 他看得到她! 林惊枝激动万分,朝和尚飘去。 而裴砚手上的桃花簪应声坠落,在地上碎成了两半。 他的黑眸之中像是顿时有了光色,连问:“她在哪?” “她还能回来?” 可话到一半,他自嘲一笑:“阿枝再没入过我的梦,她定是不愿回来。” 和尚阿弥陀佛了一番,然后若有其事说:“陛下与公主的红线已断,执迷不悟只会伤了自己。” 和尚的话明明是对裴砚所说,可林惊枝总觉得此话也是在对她说。 “若陛下坚持,小僧这有一念珠赠予陛下。” 说着,和尚拿出一串泛着蓝光的念珠,递到裴砚的手上。 奇怪的是,此念珠一出,林惊枝便不自觉地想朝念珠靠近,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包裹,直达灵魂深处。 “陛下多行善事,造福百姓,为其一。” “为佛祖广建寺庙,将念珠放至佛祖像前,受香火供奉,为其二。” “下葬公主,使其入土为安,为其三。” “届时斗转星移,姻缘再遇,一切皆看陛下造化。” 第15章 和尚话音落,林惊枝直直从冰棺之上坐起! 她飘到和尚眼前,凝声质问:“和尚,你什么意思?我还有可能活过来?” 和尚双手合十,又阿弥陀佛一番:“公主,因果未了,小僧言尽于此。” 什么叫因果未了! 林惊枝攥紧手指,这可恨的和尚什么都不说清楚,在这卖什么关子! 可当她正想骂骂这臭和尚,一张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。 3毫米的距离,静得看得见他脸上细小的毛孔。 裴砚看着眼前的空物,黑眸幽暗:“阿枝,我知道是你。” 林惊枝屏住呼吸,瞬间一动也不敢动,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。 生怕一点空气的变化就能勾起男人的暴虐。 裴砚伸出手,林惊枝看到他穿过自己的身体,然后怔在原地。 林惊枝刚想嘲讽一番,下一秒却看到裴砚骤然发笑! 笑意在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渐渐放大,充满阴翳和算计,令人不寒而栗。 “阿枝,你不想见我没关系。” “这和尚说的话,我信。” 裴砚走到落兵兰边,抬手覆上宝剑的剑身,黑眸阴暗:“多行善事、造福百姓。”4 “广建寺庙,香火供奉。” 每多说一句,男人的话音就低沉一分,最后一句近乎咬牙:“下葬公主,入土为安!” “锵!” 宝剑出刃,划过骤冷的空气。 然后在男人的手上勾出一道血红,裴砚看着手里的蓝色念珠,眼眸微敛:“不管是五年、十年,还是二十年。” “阿枝,你说过,我与你生生世世都得在一起。” 林惊枝看着这样的裴砚,攥紧了手指。 当年,她是年少无知,才会和裴砚一起许下这样的誓言。 如今让她痛尝了教训,这誓约不履又如何? 林惊枝冷笑,瞪向和尚:“和尚,本公主就是不活,也不愿与裴砚姻缘再遇,你不要瞎当搅屎棍!” “亡国之恨,杀亲之仇,我与他之间早就不可能!” 和尚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。 窗外又飘起了白雪,点点滴滴,将林惊枝的心一点点浇透、沉下。 …… 天命十五年。 皇帝将公主以最高的皇后之礼下葬,与此同时,举国兴建寺庙。 林惊枝的魂魄依旧跟在裴砚的身边,无法离去。 可随着寺庙里香火的兴盛,近日她感觉灵魂越来越轻,也时常昏睡。 而裴砚自那以后,日夜操劳国政。 身体渐见虚空。 无数的大臣想要给他纳妃,绵延子嗣。 可都被裴砚严词拒绝,若还有异议者,就地问斩。 饶是父皇生前,林惊枝也未曾见过皇帝这般的果决。 又是一夜。 林惊枝伏在裴砚的案几上瞌睡,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。 一双削瘦的大手掀开床幔,裴砚的脸上长了许多胡须,可也从不命人打理。 孤冷的寂寥空前,裴砚看着空荡的寝殿,黑眸历经多年,染上风霜:“阿枝,就快了。” “等等孤。” 林惊枝撑着下巴,美眸微颤:“裴砚,没人再在原地等你了。” 她撇过眼,自和尚一别后的一年,裴砚每夜都这样自顾自的说话。 像是极其确定了她就在他的身边。 第16章 殿内冷风萧瑟,白色帷幔随风扬起。 裴砚拿出枕下的蓝色念珠,黑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思念和恩柔。 林惊枝歪着头看着裴砚,床榻上的他与她死前苍老了不知多少倍。 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,无所谓他如何,她都不想理。 她想,照裴砚这个情况,不出一年,他就得驾崩。 裴老夫人如今已是太后,看着儿子这个情况也来劝过几次,但都没用。 许是深宫太寂寞,也许是他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全心爱他的人了。 林惊枝看得清楚,裴砚是真的悔了。 但也与她无关了。 林惊枝每天所想,就是如何逃离裴砚的身边。 …… 天命十六年。 裴砚学会了自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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